作者: 孔偉建 來源: 牡丹晚報 發表時間: 2023-05-23 09:50
小滿時節,小麥籽粒漸漸飽滿,尚未成熟,正中燎麥。
我坐下來,在客廳里,緊盯著這兩把青穗頭看。尖尖的麥芒、均勻的籽粒聚攏在一起,每根麥芒都像大地的胡須,每個穗頭都像一件件渾然天成的藝術品。三兩片纖長的麥葉,被剪的齊整整的麥稈,還有母親用麥秸稈隨手打成的結,讓我一下子回到了從前。
母親說,今年麥子長勢好,籽粒飽滿,這兩把麥穗就是在自家地頭上剪的。
我從綁好的整把麥穗中慢慢抽出一支,放在鼻尖輕輕地嗅,感覺一種清新的氣息在客廳里慢慢氤氳開來。
我把這支穗頭放進掌心,兩手合攏,感覺麥芒扎在手心里癢癢的,搓揉之間,這些尖尖的小東西就開始碎了、斷了,折斷的小刺有些扎進了我的指縫間,我覺得有點疼。我的手上,早已沒了老繭,我覺得自己脫離土地太久了,開始變得細皮嫩肉。
我沒出聲,依然默默搓著。我看著包裹著麥粒的皮兒被我慢慢搓了下來,青綠的飽滿的麥粒脫了出來,在我掌心里晶瑩著。我嘬起嘴,小心翼翼地把皮兒吹出去,漸漸地,我掌心里只剩下了籽粒飽滿的一坨麥粒。
我看了看坐在身邊的母親,她正幫我搓麥粒。她的手很粗糙,她的動作比我快,她把搓好的麥粒放進小碗里,白的瓷碗,青的麥粒,煞是好看。
我把搓好的一小捧麥粒,一股腦地倒進嘴里,咀嚼之間,白的汁水頓時充溢齒頰,甜甜的,一種難以名狀的麥香。
母親說,青麥粒跟小米煮在一起,很好喝。
我說,那我們中午就喝小米麥粒湯吧。
取小米、枸杞、花生、桂圓適量,把母親搓好的半小碗青麥粒倒進去。開鍋之際,熱氣彌漫,麥香、米香、桂圓的糯白香甜,混在一起,難以言傳。
文火燉煮,半小時許,湯好,舀出,但見麥粒經慢煮,籽粒飽脹,青翠欲滴,食之,頓覺跟生吃滋味完全不同。
那天,我接連喝了兩大碗,母親見我喜歡,把自己碗里的麥粒多數都撈了出來,給了我。她邊撈邊說,家里要喝這樣的湯,很方便,想啥時候喝就啥時候喝。
我沒找到適合燒烤的柴火,終于沒有吃到燎麥。
這兩把小麥,像一種載體,它為我在鋼筋水泥的樓房里營造了一段休止,讓我的身心得以放松。它們,是土地之眼,是折射農耕文化的一雙雙眼睛,它們跟我一起經歷了一次趣味盎然的旅行!